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富平老城 霜降后的柿子

富平老城记

guanqian guanqian 发表于2025-09-16 08:49:00 浏览34 评论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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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富平老城得走东门,青石板路被几代人的鞋底磨得发亮,缝里嵌着去年的梧桐叶,风一吹,碎渣子就跟着脚步滚。路两旁的房子矮,青砖灰瓦压着檐角,木门上的铜环磨成了浅褐色,推一下,“吱呀” 声能传半条街 —— 这声音我小时候就听,如今回来,还是老样子。
街口的老槐树得三个人合抱,树干上有个洞,里头塞着小孩丢的玻璃球。树下是张老头的修鞋摊,铁砧子上的锈迹比我岁数还大。他总穿件蓝布褂子,袖口磨出了毛边,缝鞋时眼睛眯成一条线,针穿过皮革的 “嗤啦” 声,和巷口卖甑糕的梆子声掺在一起。“以前这街上热闹,” 他用锥子敲了敲鞋跟,“南头是染坊,北头是醋铺,逢集时挤得挪不动脚。” 现在染坊变成了杂货店,醋铺的招牌还挂着,只是门板常年关着,漆皮大块大块往下掉。
往里走是李家巷,墙头上爬着牵牛花,开得紫莹莹的。第三家院门口坐着个老太太,手里攥着个竹篮,里头晒着柿饼 —— 富平人都懂,霜降后的柿子才好做这个。她的手指关节粗得像老树根,剥柿子皮时动作却轻,“我家老头子以前就种柿子树,这手艺传了三代。” 篮子里的柿饼橙红透亮,糖霜挂在表面,风一吹,甜香飘得老远。院里头有棵老柿子树,枝桠伸到墙外头,树皮裂得像老人的皱纹,却还结着满树的青柿子,等着霜降那天的冷意。
老城的尽头是座老戏台,木头柱子上还留着当年画的脸谱,红的绿的,褪得只剩淡淡的印子。戏台前的石凳上,几个老头在下象棋,棋子拍在石桌上 “啪啪” 响。“以前这儿唱秦腔,台下挤满了人,连房顶上都坐着娃。” 一个老头举着棋子,迟迟不落,“现在没人唱了,就剩我们几个老家伙,天天在这儿耗日子。”
太阳快落山时,我往回走。青石板路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,张老头的修鞋摊收了,铁砧子用布盖着;老太太也回了屋,竹篮挂在门闩上,里头的柿饼少了两个,许是给路过的娃了。风里除了甜香,还有点醋味 —— 是北头醋铺的门缝里飘出来的,淡淡的,像老城的日子,慢,却有滋味。
走出东门时,回头看了一眼。夕阳把老城的屋顶染成了金红色,炊烟从烟囱里冒出来,细细的,慢慢的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。我知道,下次再来,青石板路还会发亮,老槐树还会结果,张老头的修鞋摊,大概还在老地方。